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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想做医生的医学院学生 徐小平（以下简称徐）：你好！像你这样不想做医生的医学院学生其实我见过，我访谈过一个女生，也是学医的，毕业后在清华学了三年的电脑大专，要去美国读电脑硕士。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，她说因为不喜欢医科；我说不对，你肯定骗我了。在我的一再追问之下，她才承认自己有晕血症。那么你为什么说自己不适合做医生呢？你也有晕血症吗？ 小丸子（以下简称小）：不是。我在实习过程中发现，医院里的环境自己有点适应不了。我是个心理特别脆弱的人，看到病人痛苦的样子，我就特别受不了。 徐：释迦牟尼看到了人的生老病死，坐在菩提树下，悟到了生命的意义；你却因为看到人们有生老病死，就不去管他们了？ 小：我的问题是，看到人们的这种痛苦，造成我自身的痛苦，已经让我不能正常地工作了。 徐：，我的结论是，它一种心理病态；原因咱们先不管，肯定是心理病态。第一，医学院招收学生的时候就不应该把你招进来；第二，发现你有这个问题的过程中，又应该把你淘汰掉，I’m serious，否则你浪费了国家资源；第三，在教学过程当中对于有这种心理障碍的人，学校没有给你及时的辅导和治疗，这个又确确实实是整个教育体系在你身上的失败。Unless你有像那个女孩子一样真正天生的晕血症，就像画画的最后发现自己是色盲，这个是没办法的；但就你目前来讲，在这方面的确存在着严重的问题。 医学院学生的其他职业出路 出路一：从事医学相关研究 徐：那你可以考一个病理学研究生。事实上，这是百分之八、九十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学生的出路：在国内上八年，再到美国读名校的medical pathology，medical physiology，医学病理学、医学生理学。有一次我在加拿大遇到一个医生，我问他你治病吗，他说我不治病；我问那你治什么呢，他说我治死人，就是做切片分析，进行癌症的病理研究。这也是一种医生，就是病理学家，就是pathologist。这条路是很正常，很自然的。你不用跟病人打交道，也永远不需要痛苦了。 小：我不太喜欢在实验室里……就是不太想做教授。 出路二：从事医学相关商业 徐：你也不想做医学研究，那你有没有想过医学领域里面，除了研究以外，还有保健、护理，这也是一个巨大的产业。你可以去做体检，还可以做体检销售，你的优势就是看上去像一个温柔可爱的、可信的白衣天使。 有一个学生从外地来北京，要出国，出不去；就找工作，一开始找不到。过了几天，她来找我，说有一个体检公司——这是最近两三年才兴起来的——要她做销售代表。她是医生，就去做销售代表，把新东方的单子都签下来了，一单就是几十万，她提成能拿几万块，一下子就赚了大钱。 一个是医疗实践，一个是医疗商业，一个是医疗研究，都属于你的专业出路；我个人认为，你应该在这个里面思考。你做医疗销售和卖房子、卖汽车、卖咖啡本质是一样的，都是卖；你做医生和做教授本质也是一样的，也都是卖。或者是你坐在那里，等着人家上门买；或者你要去sale，你要去推销——最好能做到要人家来找你，人家来“买”你，也就是你要善于去“卖”自己。但是你千万不要说我不想学医，不要忘记了你的大地是医。就像牧民不想养羊，可以养牛啊，甚至养猪、养骆驼，你不想养羊，你想做什么？你如果凭空说自己想做网吧，你就完了——懂我的意思吗？你要因地制宜，根据自己的条件，你学了五年的医学，老是想着跟医疗无关的前途，这是严重错误，你就会陷入到一次不亚于自杀的绝望之中。 出路三：与医学相关的管理 徐：再比如，你不喜欢行医，可是你有没有想到，医院里面也有管理部门啊？ 小：我想到过。 徐：那你读一个公共卫生管理的双学位——当然哈佛、耶鲁是有公共卫生管理学院的，中国可能还没有——public health。SARS能从几十个人的病演变为整个民族的恐慌，说明中国在这方面有巨大的空白需要弥补。你回去就研究中国大学里有哪些公共卫生管理的专业，如果没有的话，有没有类似的？公共卫生管理的研究生，医生去考应该是有优势的。 小：是这样的，考公共卫生管理硕士的专业课要求是跟我们本专业没什么关系的。 徐：讲得好。第一你是有资格考的；第二，假如公共卫生管理需要本科的专业，你是医生，你去考公共管理， public administration，也是很适合的。你甚至可以去学一般性的管理，但在申请的时候，你说我P梦想是去管理一家私人医院，而这个在中国是有发展前景的——私人医院可能在内蒙、新疆还“未度玉门关”，但是在北京、上海已经以各种形式像雨后春笋一样地破土而出了。坦率地说，你哪怕是做一个前台接待小姐——别笑，千万别笑，因为我说的是真的——在那里做一年、半年，以你医生的学历，你一定会比身边所有的人都做得好：半年以后你可能做到一个前台主管；前台主管做一段时间，你可能就是行政办公室的负责人，你可能就是医院的院长助理，这也是一条职业通道。 从明天的饭碗到一生的意义 徐：我请求你顺着我的思路走，这种思路的中心就是你作为一个医生，应该在医疗领域里面谋求发展。医疗是占美国国民收入25％的大产业，大于整个中国的经济产业啊。明白了吧？ 小：可是在中国，我觉得…… 徐：问题是，成功是一个过程。中国的成功是一个过程，中华民族的复兴也是一个过程，中国经济的发展也是一个过程，中国医疗产业的繁荣也是一个过程；到了美国的那种发达程度，也许我们谁都看不到了。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，你并不需要中国去达到美国的那个程度；你只需要身边有一家私立医院，能请你做到院长助理——你就完成奋斗了，亲爱的。 你原有的思路是鄙陋的，非常鄙陋。因为中国没有达到美国三万亿美元的医疗产业规模，所以你就不进入这个行业了？求你了，中国的医疗产业总有三千亿人民币吧？你要几千亿人民币？（学生笑）很可笑？就像上次的那个整形医生，他什么都想做，就是不想做整形；今天又来了一个医生，也是什么都想做，就是不想做医疗。事实上中国的医疗产业也是占国民经济巨大份额的一个产业，比如说医药这块已经产业化了，所以说许多医生就卖药了。《图穷对话录》里那篇《治疗药剂师的处方》，就是讲一个药剂师，他不愿在医院做，我建议他去开私人药房。这本书发表半年以后，北京市出台政策，真的鼓励私人开药房。当然不是因为我这篇文章，而是因为这就是中国的进步——我的角色是提前两三年告诉你们前途在哪里，现在姨崆傲侥旮嫠吣悖?阋?窍胱觯?侥暌院竽阋欢?茏龅剿饺艘皆旱脑撼ぶ?恚?欢ǖ摹?lt;/P> 小：那我是不是还要读那个公共卫生管理的研究生呢？ 徐：不一定。我刚才讲过，你哪怕到上海、到深圳某一家私人医院去做前台小姐，告诉他们我的梦想是做院长助理，但是我申请的是做前台小姐，人家保证要你。就这两句话，我现在就教你：你说我的梦想是三年之内做院长助理，五年八年之内做院长——或者副院长，免得你抢得人家没饭吃了——但是我现在的职务申请就是前台接待，因为如果不懂得前台接待的服务质量的话，就做不好院长。你说，我是医生，但是我不想行医，由于我内心深处的软弱，但是我知道，正因为这种软弱产生了我的巨大优势，因为我对人群、对人性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第六感觉，我知道他们要什么、想什么、渴望什么，所以我想做前台接待小姐——我的梦想是做院长，我的职务是前台接待。成功了你！回去吧，你都可以回去了，就这么简单！
你却还要问我是不是要读那个公共卫生管理的研究生，你的思路为什么会有这么混乱呢？因为你没有核心价值观。这个核心价值观就体现为一种思维的逻辑，思维的逻辑又是什么呢？举例来说：一个成功的大企业家，无论做什么事情，他的第一思维肯定都是，这个东西赚不赚钱？这就是一种思维模式，是企业家的本质、企业的本质。当可口可乐提供赞助的时候，他一定在想他的可乐能靠这种广告效应多卖出去多少。没有无缘无故的爱，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，这就是企业家的思维。但慈善家的思维却是这笔钱投进去是不是弱势人群最需要的，是不是最符合我的人性表达？而政治家考虑的是，这件事做了是不是有利于我获取更多的投票，以便于我能继续地、更好地为民众服务？很简单。但你却没有一点这个思维，没有一点核心价值观——你觉得自己有吗？ 小：我没有。 徐：我现在针对你的问题来讲，你应该走的道路是行医；现在你不喜欢行医，那就行善。你就在医院相关的领域里面为那些在第一线工作的医生做相关的、辅助性的、配套性的，但同样重要的、能够巨大减轻病人痛苦而你自己又不用看见病人的那种工作，比如医院的管理类、经营类的工作。哪怕你去经营一个医院的食堂，哪怕你去做医院的接待，还有医院的房产，医院的物业，医院的卫生——这些工作都神圣得很，并不是低档工作——再有一个就是做医院的分析化验等等。 第一，你不要因为不喜欢行医就忘记了医疗是一个世界，这个领域有很多空间；这就好像许多人因为不喜欢北京而要出国，他忘记了中国也有大连、青岛，那里的环境和空气跟瑞士差不多的；第二，你要想进入这些领域有两个办法：一个是通过教育获得某种资格，比如考一个职业资格证，读一P双学位、读一个硕士；另一个是通过积累实践的经验，进入这个领域。你即使有了硕士学位，也还要积累经验，面临继续学习的压力；即使最初有了经验，也可能还有一个想要硕士学位的梦想带来的压力。明白了吗？ 小：我还是特别地迷茫，老师。 徐：那好，我现在从头来教你怎么做。第一，只要是人，特别是受过教育的人，尤其是二十二岁的医科学院毕业的大学生，首先要建立一个核心价值观；第二，什么是核心价值观？就是要确定自己这一生要干什么，做点什么有意义的工作。第三，更直接的，就是解决你明天靠什么吃饭的问题。这样你是不是百分之一百地懂了？ 你脑子里就没有一个明天靠什么吃饭的概念，没有这个压力，没有这个追求。你没有想过do what job，你不知道，所以你就迷茫了。对不对？ 小：嗯。 徐：你需要一个就业，思考就业是你的核心价值观。而就业可以卖咖啡，卖咖啡有饭吃，有咖啡喝——可这不是你的追求，也不是你的核心价值观对不对？那什么是你的核心价值观？也就是一辈子靠它吃饭的东西是什么？没有，你也找不到。 行医的饭碗打碎了，米饭还在 小：是这样的，我觉得其实我本来是有核心价值观的，可是最后一年实习的时候改变了，所以我现在就找不到另外一个目标了…… 徐：好，这是对的。我来回答你：正因为你以行医作为核心价值观、核心生存方式的这个路子突然被打碎了，你好像什么都没有了；但是别忘了，你只是饭碗被打碎了，但是米饭还在的——或者这样说，你不能行医了，但是谋生的需要依然存在；不能靠行医来谋生和实现价值，但是谋生和实现价值的需求依然存在对不对？ 小：是这样。 徐：做医生或者做律师只是你的手段，你想问的无非是你能做什么，你想做什么。这是一个能力、可能性和机会的问题。你不做医生了，但是你的“医”的能力还在；你不做医生了，但是你进入医院的机会还是有的。咱们的咨询的核心是你的事业还在，你对就业的需求还在，你的医学的技术还在。你只是没有了实现核心价值观的手段，你要活得有意义，你要谋生，你要就业，这些需求都在。但是因为你把手段当成了终极的意义，所以你的人生就崩溃了，手段没有了，你就认为一切都没有了。假如我的核心价值观是通过挣工资，像比尔•盖茨一样，捐500亿做艾兹病的研究，征服癌症，这个意义就很复杂；但你的问题很简单，就是我要挣钱，告诉我怎么去挣钱吧；我要找工作，告诉我怎么去找工作吧。 小：我就是这样的问题。 徐：如果是这样的话，刚才讲了一条很简单的思路，就是立足于医学这个领域，把它作为你的平台，你学习了四五年的治疗，就要围绕着与“医”相关的东西来实现人生价值，这是所有的职业规划里边最简单、最容易做的部分，你知道了吗？ 小：是，我知道 徐：谢谢你，回去就做吧。 在废墟上重建永远比在荒地上容易 小：但是我想知道有没有其他的可能？假如我不拿自己学的这个医学专业知识作为平台呢？我是想考虑到更多的可能性，然后再来选择。 徐：这是错误的。人生咨询——或者说是徐小平的人生咨询——有一个基本的哲学就是：对前途的追求，只能立足于自己已经有的大地，而不能脱离大地，随便乱七八糟地想着种种可能性；否则就是胡闹，是荒谬的。我经常会遇到这样的学生，我是生气的。任何人都可以去学钢琴，但不是都能成为克莱德曼，还是在于基础、环境、背景、资源不同。你已经在医学领域里泡五年了，学习阶段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过了，你楞要找其他可能性，或者去学哈佛，这已经没有意义了。被原子弹炸过以后，广岛还在；经大地震以后，唐山也还在。为什么？原因是在废墟上重建总要比在荒地上重建方便得多，你明白了吗——我要被逼成哲学家了。 小：（笑）我明白您的意思了。 徐：如果医学是废墟的话，现在你劫后重建，要比去草原上再重建一个房子容易得多——你的墙角还在啊。你刚才问的这个问题使我愤怒。 我们的结论就是你缺少核心价值观，你的核心价值观是什么？我可以告诉你，就是有一份工作，可以来挣钱；通过一份工作，做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，社会也相应会给你金钱和荣誉，这就是你一生要追求的东西。金钱和荣誉，我称之为名和利。 做最符合自己的价值观的选择 小：那您说我现在是不是就应该去找一份工作来干？ 徐：只要符合你的核心价值观就去干。核心价值观我刚才说了，就是通过挣钱来实现价值；但是有些挣钱是不实现个人价值的。比如说我可以开一个咖啡厅或者餐馆，它能够赚钱，但是我不喜欢。但是假如我开一个留学咖啡厅，每个服务员都是留学生，他们也愿意来干，我就会更乐于接受一点。就是说，有些工作能实现金钱，但不实现价值，你要寻找实现核心价值的方式。那么你现在还没有核心价值观，你的价值是什么，回去想好了，然后再来跟我对话。咱们的咨询百分之九十九已经结束了。 我不反对你考研，也不反对你考双学位，也不反对你留学，但是我只想告诉你，工作也是一个机会，出国也是一个机会，考研也是一个机会。关键还在于核心价值观是什么，关键在于哪一条路能够更快地实现你的价值观。我大学毕业以后就去了北大了，我为什么没有去文化部？这确实是一种基于核心价值观的选择。因为我的一个核心价值观就是追求精神自由，虽然它很朦胧，但是我一生都在追求它，我也希望你能有这样的价值观。还有问题吗？你可以问我爱情问题，你谈过恋爱吗？ 小：没有。 徐：学了五年医你没有谈过恋爱，难怪你见不了痛苦的病人。假如你见过被你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男朋友……（哈哈大笑）。I’m serious. 没有谈恋爱也是一个错误。不多说了，就这样，再见吧！ 小：好，谢谢徐老师！再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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